“哈哈哈哈!老师!你听见了吗?泾水运粮!我那个好大哥,怕不是书读傻了!他以为行军打仗,跟书简上写的一样,手指一划,粮草就自己飞过来了?他难道不知道泾水是往东流的吗?他这是要让船自己爬山吗?”
殿内,几名胡亥的门客也跟着哄笑起来,气氛无比轻松。
“公子说的是!我曾在泾阳为官数年,那泾水之险,天下闻名!别说运粮,就是空船逆行,都九死一生!太子殿下此举,无异于痴人说梦!”一名门客立刻奉上马屁。
赵高捻起一枚黑子,轻轻落下,脸上古井无波,仿佛只是在听一个笑话。
“公子,此事不可尽信。我们还是等魏先生那边的消息。”
“等什么等?”胡亥不耐烦地一挥手,“事实就摆在眼前!我大哥他黔驴技穷了!他这是在用一个愚蠢至极的谎言,来掩盖他即将失败的现实!我仿佛已经看到五日期满,他跪在父皇面前,灰头土脸的样子了!”
城南,魏钱的宅院。
这里的气氛却不像胡亥府邸那般轻松,反而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凝重。厅堂内,十几家大粮商的家主,几十个中小粮商的代表,个个面色严肃,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“泾水运粮?消息可靠吗?”魏钱沉声问道。
“千真万确。”一名粮商回道,“现在外面都传疯了。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,在城门口见到了从北地来的客商,亲口承认在泾水边上看到了运粮的船队。”
“荒谬!”一个身材矮胖,名叫钱东的商人冷哼一声,“我家的船队常年跑水路,泾水那条河,狗见了都嫌,人见了都厌!除了汛期能放个木排,其他时候根本走不了大船,更别说逆流千里运送十万石以上的粮食!”
话音刚落,角落里一个年轻些的商人迟疑地开口:“魏公,各位家主……会不会……有诈?比如,这泾水运粮是假,是为了掩盖他从别的什么地方调粮?”
“闭嘴!”魏钱还没说话,钱东就厉声呵斥道,“你懂什么!他若真有粮,何必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把戏?直接开仓放粮,砸也能把我们砸死!此举恰恰证明,他没粮了,在故弄玄虚!”
魏钱没有说话,他虽然也觉得荒唐,但扶苏前两日的应对,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。他拍了拍手,一名下人领着一个须发花白,看上去有几分学问的老者走了进来。
“各位,这位是郑公。”魏钱介绍道,“郑公曾任我大秦都水长,掌管天下河渠水利,论治水行船,无人能出其右。我们听听郑公的看法。”
那老者清了清嗓子,侃侃而谈:“诸位,泾水逆流运粮,从水文上来说,并非绝无可能。若有十万民夫,于河道两侧,每隔百步设一绞盘,以纤绳拉拽,日夜不休,或可实现。但……”
他话锋一转:“如此行事,耗费的人力物力,比之陆运,要高出十倍不止!其速,反不如牛车。更何况,十万石粮食,至少需要五百艘大船,如此规模的船队在狭窄的泾水逆行,一旦有一船搁浅,则整条河道皆会堵塞!五日之内抵达咸阳?老夫敢以项上人头担保,绝无可能!除非,那扶苏能请来河伯为他开道!”
一番“严谨”而“专业”的分析说完,厅堂内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哄笑声。
“哈哈哈,原来如此!我就说嘛,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!”
“郑公不愧是专家!这下我等便可高枕无忧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