蒙恬会意,冷哼一声,向前踏出一步。
“锵!”
数百名重甲武士,动作整齐划一,将手中的长戟,重重地顿在地上。
那金铁交鸣之声,仿佛直接敲在了每个人的心脏上。
“请……请诸位入席!”一名都尉厉声喝道。
魏庸等人一个激灵,再也不敢有丝毫迟疑。他们连滚带爬地,各自找了一个位置,跪坐在锦垫上。
只是,他们的身体抖得太厉害,连坐都坐不稳,好几个人都差点从垫子上滚下去。
他们面前的矮几上,摆着山珍海味,玉盘珍馐。可他们眼中看到的,却仿佛是自己的断头台。
整个大帐,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只有扶苏、苏齐和公子高三人,在从容地享用着美酒佳肴。
这种无声的折磨,比任何酷刑都更加磨人。每一息,都是煎熬。
魏庸感觉自己的心,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,就快要窒息了。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,这种未知的恐惧,让他几近崩溃。
终于,苏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,清脆的碰撞声,让所有商人都不由自主地一颤。
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,脸上依旧带着那温和的笑容。
他拿起一块切好的烤羊排,递到魏庸面前的盘子里。
“魏掌柜,尝尝。这羊肉,是从乌孙新换来的,据说那里的水草,格外肥美。”
魏庸看着盘子里的羊肉,只觉得一阵反胃,他拼命地摇着头。
苏齐也不勉强,他收回手,自己咬了一口,慢悠悠地咀嚼着,仿佛在品味什么人间美味。
“嗯,确实不错。”他点了点头,随即话锋一转。
“就像魏掌柜你,上月十五,卖给苍狼部的那批盐,利润想必,也一定很不错吧?”
苏齐的声音很轻,仿佛只是在闲聊家常,可听在魏庸的耳朵里,却不亚于一声惊雷。
他猛地抬起头,惊骇欲绝地看着苏齐,嘴巴张了张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他……他怎么会知道?
这件事,是他整个计划的核心,也是最隐秘的一环!除了他和王平,以及几个绝对的心腹,根本不可能有外人知晓!
苏齐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?连日期都分毫不差!
“看来,魏掌柜是想不起来了。”苏齐笑了笑,丝毫不在意魏庸那副见了鬼的表情。
他放下羊排,从袖中取出了一卷小小的竹简,缓缓展开。
那动作,优雅而又从容,就像一个教书先生,准备给学生们上课。
“那我,就帮魏掌柜回忆一下。”
苏齐的目光,落在了竹简上,那温和的声音,再次响起。
“你,魏庸,通过你安插在河东郡的远房外甥,一个叫张武的盐贩子,从解县私自购入未经官府提纯的粗盐,共计三千石。成本,每石三十钱。这笔交易,你没有入账,而是让你府上的账房,做了个虚假的丝绸采购记录,对吗?”
魏庸的瞳孔,骤然收缩!
张武!解县粗盐!虚假账目!
苏齐说的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锋利的刀,将他层层包裹的伪装,一片片地剥开,露出了里面最肮脏的内核。
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脱光了衣服的囚犯,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,无所遁形。
苏齐没有停下,他继续念着那份仿佛记录着一切的“死亡账本”。
“三日后,你将这三千石粗盐,秘密运至朔方城南三十里外的一处废弃烽燧。在那里,你将这批盐,以每石一百五十钱的价格,卖给了王平。”